登陆一年了。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读英语书,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家园了,特别惭愧。其间论坛换了网址,我也接到了通知,上来看过两次,那些帮助过我的名字都还在,又增加了新的名字。
家园还是原来的家园。不过,我,稍有变化:英语有点长进了。
20多年没和英语打交道,一年前从新概念第二册开始,现在看卡城当地的报纸已经不用再拿着字典,虽然有生词,但是一般的文章都能看懂,女儿说我的阅读小学毕业了,因为她在上五年级,老师经常布置作业让他们读卡尔加里先驱报。
听和说,也该算幼儿园大班了。对着电视画面再加上字幕,大概能知道播音员说的是什么;早上打开660新闻频道的天气预报,能知道出门该穿什么样的衣服。我还知道million、value、issue、vehicle这些词,美加的发音和我在中国学的不一样,尽管我每次说的时候女儿都说不标准。写,比以前快点了,前几天从Amazon上买了三张二手CD,就用我那幼稚的句子和seller讨价还价,竟然要回了一张盘的refund。
总之,我要表达的意思是,人到中年,也还能学东西。
从头开始的不止是语言。
人之初,性本善。中国人耳熟能详的童蒙读本,40多岁的我仿佛在重读。
当然是用生活。
在这里,我知道,不要以一个移民的现在来判断他的过去。一个在国内小有成绩的研究员,会为好不容易谋到的零工沾沾自喜,然后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冬,踏着没膝的大雪,早出晚归,为了多干几个小时,还要到manager那里申请。因为多干一个小时就能多挣10块钱,一个月一千多元的收入,能让生活的压力减轻不少。
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,我都会主动向公寓走廊里长着一副中国脸的清洁工问好。我们从不问对方是谁。也许他曾经是大学的教授,曾经是手下管着几个人、有着单独办公室的小官,曾经是开着蓝鸟从不屑于挤地铁的白领,但是我从来不问他来自何方,以前干什么。我只需要表达对他现在的尊重。
一个和你一起打工的人,在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里睡着了,鼾声让人有点尴尬。不过,请你不要轻易叫醒他。因为他可能刚刚从part-time的Linc班上赶过来,可能夜里还到另一个地方上夜班,可能刚刚生了一场病,还没有完全康复。
他们,和我年龄相仿。
他们,和我一样,正在努力告别过去。
尽管有时候有点怀旧。但这并不意味着留恋过去。
我已经很少再谈论得失这样的话题;现在我知道,和过去比较是最无意义的。
不论得失,不再比较,就谈不上后悔。
人要学会知足。一年,说改变为时尚早;不过,过程永远是最珍贵的。谁有你我这样幸运,40岁还能从头再来呢?
卡尔加里的一切越来越熟悉了。体验了这里的四季,我喜欢这个大农村,小小的大城市。我在农村长大,在北京生活了20多年,而卡尔加里就像是城乡结合部,二者兼而有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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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城的冬天寒冷而漫长,也许会让很多人望而却步。不过,除了大雪后的交通不便,似乎还没体会到多少可怕的地方。我想,寒冷和漫长,在很大程度上是个人的心里感受,你喜欢一个地方,她的缺点也会爱屋及乌,不喜欢一个地方,再好,也能挑出毛病。
时光是在英语学习中悄悄流逝的。每天都是按部就班,不完成当天的任务不会休息,如果临时有事影响了原计划,也一定要挤时间补上。一天对我,不过是日出日又落,似乎总是那么短促。寒冷,对我也只停留在温度概念上,每天早上根据天气预报增减衣服,有足够、合适的衣服御寒,低温下也不会觉得有多冷。第一个零下20度的晚上,女儿的学校举行演奏会,地点在一个稍微偏远的教堂,不通公共汽车,我们也没有买车,只好步行。雪夜,一点儿风丝都没有,整个城市像是被冻得凝固了,房顶上冒出的热气,工厂高耸的烟囱里升起的烟雾,在空中很久还保持着固定的形态,像是浮云,折射着晶莹剔透的月光。路上几乎没有行人,车也很少,只有夜行动物窜来窜去。这种久违的和大自然的亲近感,失而复得,不禁让我心里涌起一股感动。我和女儿背着乐器和演出服,在雪地里来回走了三个小时,一点也没有严冬的感觉,女儿热得连最外面的羽绒服都脱了下来。
这个冬天从什么时候开始,已经记不得了,只是写这篇小文的时候才意识到,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大半!留在记忆里的只有节日。西人的节日大多有着很浓的宗教背景,看起来清淡,气氛却很浓厚。感恩节,我们吃了有生以来第一只完整的火鸡,没有时间烤也不会烤,我们就把它做成了中式的白斩火鸡。万圣节,女儿化妆成女巫,由我陪着去trick or treat。在灯笼,面具,Stanley Park周围零星的焰火,还有那三三两两影影绰绰的诡异气氛里,我也重温了小时候过节走街串巷的温暖。圣诞节,似乎因为有雪,才名副其实;然后是元旦。这个持续时间最长的节日,是冬天的狂欢,人们好像不再知道什么是寒冷。这样的冬天真的不漫长。
一年,和国内的联系越来越少了。我清醒地意识到,那里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。这个zhuren的名字,有人叫它“主任”,其实它的本义是“主人”。四十年心为物役,四十年恍然一梦;直到移民,让我做回自己的主人。如今,失去的是浮华,得到的是心灵的安宁。
我不会再回去了。
我要在这个地方踏踏实实地活下来。